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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(一更)回門派!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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濃煙滾滾,烈火燒紅半壁夜空。

玄微甩開那條雪白銀蛇的阻攔,奔在大火的夜裏,直接沖入了被火吞沒的摘星臺,煙嗆的他快要睜不開眼,火舌舔上他的衣袖和鬢發。

腦海裏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場景這樣熟,這樣熟,像是曾經也有過這樣一場大火,有人一襲紅衣奔入大火之中,奮不顧身的抱住了他……

在哪裏見過?哪裏來的記憶?

他被煙嗆的記憶也亂了,腦海裏翻翻湧湧全是那張月亮一樣的臉,抓住她,抓住她,她是這世上唯一救他的人……

火將木樓燒塌,他聽見一片女子的慘叫聲,心一下子亂了,是她的聲音嗎?哪個聲音才是她的?

哪個……

一襲白衣忽然沖出火海,她飛揚的廣袖在烈火之中卷著一群小宮女將她們推出了摘星臺。

她還活著!烈火之中她像飛蝶,要被吞沒,要被吹走。

抓住她!

玄微猛地上前,一把抓住了那飄揚的白色廣袖,怕抓不住一般,又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衣袖之中的那只手腕,猛地將她拽進了懷裏,她跌進來驚慌的擡起頭看見了他,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裏,映著他蒼白的臉,他鬢發被燒焦了一些。

可她的氣息一點煙火味也沒有,這樣大的火,她依舊幹幹凈凈,被隔絕開一般。

“你怎麽進來了?”她驚訝的問他,擡手慌忙將他鬢發上的火星拍滅,急道:“你該不會來救我吧?”

她還要說什麽,卻來不及啰嗦,猛地伸手環住了他的腰,抱著他撲身跳下了快要被燒塌的木樓。

他伸手抱緊了她。

跳出木樓的一瞬間,小蛇崽子就飛竄過來接住了緒煢和玄微。

好大兒!

緒煢結結實實的落在小蛇崽子健碩的身體上,連帶著被玄微抱了個結結實實。

他身上的焦火味裹著純陽的氣息,全在她鼻息間,他沒有要放開的意思。

緒煢心裏急的啊,來救她幹什麽!她是神仙!這個時候該去救他父皇啊!她為他創造了這麽大好的時機,搞事業去啊三皇子!

耳朵裏突然傳來無垢的傳音:“眼睛已經拿到了,你那邊還好嗎?需要我過去幫你嗎?”

這麽快!蘇衾的眼睛已經拿回來了?怎麽拿回來的?她以為要她親自過去取回眼睛,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!那老皇帝呢?老皇帝現在可不能死啊!他命數未盡,不能死在今夜!

緒煢立刻傳音給無垢:“我很好,蘇衾的眼睛你們已經拿回來了?我馬上過去。”同時震開了玄微的手臂,起身坐在小蛇崽子身上,對它說:“去皇帝寢殿。”

耳朵裏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:“不必過來。”

是緒慈的聲音。

緒慈聲音頓了一下又傳音給她:“這裏臟,眼睛,我替你拿回來。”

緒煢隱隱吃驚,剛想問緒慈,皇帝的寢殿發生了什麽,眼睛是緒慈拿回來的?

無垢已經替他傳音解釋道:“太子逼宮,要趁著今夜除掉玄微,送走老皇帝,將老皇帝之死嫁禍在你篡改天命,引來災禍之上,阿慈告訴了太子那雙眼睛是蜃龍的眼睛,只要眼睛還在老皇帝體內,他就會不病不死,所以,太子先將那雙眼睛挖了出來。”

緒煢說吃驚卻也不吃驚,帝王家早就不是單純的父子,是君王和太子,老皇帝能用自己的兒子做藥引改命,他的兒子也沒有什麽做不出來的。

逼宮本就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。

大火起那一刻,就要狠心到底。

緒煢只與無垢說:“不能讓他殺了老皇帝。”老皇帝該死在開春那一日。

她撫摸小蛇崽子的腦袋,一刻沒停的沖到皇帝寢殿之外,拉著玄微跳了下去,飛快的對他說:“去救你父皇,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。”

她擡手將小蛇崽子收回,將變小的小蛇崽子塞給了玄微,“必要時候它會幫你,我能幫你的,就到這裏。”

玄微抓住了她要收回的手:“你救我,是為什麽?”

緒煢無語心梗,時間多麽緊迫,她心急如焚,恨不能替他去做皇帝!

“我說過了,我是你的師父。”緒煢飛快的說:“上一世是,這一世你也必須是。我救你幫你,是因為我要做一國之主的師父,做國師,讓天下人知道我的門派。”她怕他再啰嗦的問為什麽會選他,幹脆直接搶答說:“我選你,因為你是紫微帝星轉世,是我的徒兒轉世,這一國之主只能你來做。”

靠,她說完竟然被自己的事業心燃到了。

但明顯,玄微被她的答案整懵了,驚訝的看著她,問了一句:“若我做不了一國之主呢?”

緒煢被噎的一頓,氣的脫口便道:“那我便換一個能做一國之主的徒兒。”

他蒼白的臉上,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神情,他抓緊她的手腕,又慢慢松了開說了一個字:“好。”

他轉身進了寢殿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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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吵鬧的厲害,像是著了火,但離得遠,只隱約聽到些叫聲。

蘇衾被阿煢搬到了瓊樓之中的水池子裏,昏昏沈沈的睡了一覺醒過來,就聽見有人在碎碎念。

“阿瓊娘娘……阿瓊娘娘給的東西丟了,丟了……”

阿煢?

他打開了蚌殼,仔細聽,似乎是那無頭小鬼兒的聲音,它的氣息就飄蕩在瓊樓裏,似乎在找著什麽東西。

蘇衾瞧不見它,只能憑著氣息對它招了招手,“過來。”

那無頭小鬼兒呆立在原地,朝著他,卻不敢過來,只碎碎的在念:“東西丟了,我在找東西,找到就走,就走了……不會留在凡間幹壞事……仙師別殺我……”

“我不殺你,你過來。”蘇衾化成人身,坐在蚌內,溫溫柔柔的對它笑:“你要找什麽?我可以幫你一起找。”

他那樣溫柔,那樣漂亮。

無頭小鬼仿佛被他蠱惑了一般,悠悠蕩蕩的飄了過來,喃喃說:“找什麽……找什麽忘記了……”它摸不著自己的腦袋,腦袋丟了,忘記了。

“是找你的腦袋嗎?”蘇衾問它,“找到你的頭,你是不是就記起來了?”

無頭小鬼忙點了點身體:“找頭找頭……找到就記起來了……”

“我幫你找。”蘇衾溫柔的對它說:“你能不能告訴我,你方才叫的阿煢娘娘是誰?”

“阿瓊娘娘就是阿瓊娘娘……”無頭小鬼指了指地面:“這裏的阿瓊娘娘,聖上的阿瓊娘娘……”

阿煢果然在這裏住過。

蘇衾側靠在蚌內,托著腮問它:“你還記得什麽?阿煢娘娘長什麽樣?是不是很美?”

無頭小鬼點了點身體,又搖了搖身體,想了想說:“原來很美很美……阿瓊娘娘原來美的……美的像神仙……後來不美了,後來……後來大火,燒了阿瓊娘娘的臉……”它像是痛苦害怕起來一樣,抱住了自己,“好大的火,阿瓊娘娘抱住聖上,她燒起來……”

蘇衾坐了起來,聲音一點點冷了下來,“你說,阿煢被大火燒?”

無頭小鬼害怕的一直在碎碎念:“走水了,走水了……”

它什麽也說不清了。

蘇衾惱怒一般,忽然伸手攥住了那無頭小鬼縹緲的身體,冷冰冰的問道:“阿煢為什麽會被大火燒?告訴我。”

無頭小鬼嚇的瑟瑟發抖。

瓊樓的門忽然被推了開,一襲白色身影走了進來。

是阿煢。

蘇衾猛地松開了無頭小鬼,縮進了蚌殼內。

他聽著阿煢走過來,蹲在他旁邊,輕輕摸了摸他的蚌殼叫他,“阿衾,你醒了嗎?”

他聞到她袖子上的煙味,有些心慌起來,也顧不上裝什麽,忙將蚌殼打開,伸出雙臂拉住了她的手,去摸她的衣袖,“外面是著火了嗎?你被燒到了?”

“沒有沒有。”緒煢拉住他慌亂的手,將一樣東西塞在了他掌心裏,“我好好的,我把你的眼睛取回來了。”

眼睛。

蘇衾的手指摸在掌心裏的東西上,是一個小盒子。

盒子裏裝著兩粒珍珠似得眼睛。

這是他的眼睛,阿煢替他拿回來了。

他心裏竟沒有多少喜悅,他若是恢覆正常了,阿煢是不是……就會留在這裏陪著司微渡劫了?

“你快裝回去。”緒煢推了推他的手:“裝回去之後,咱們就回門派去,好好養你的眼睛,很快就能和從前一樣了。”

他的心突突一跳,“我們要回門派去嗎?今夜就走?”

“自然。”緒煢道:“無垢的馬車已經在宮外備下了。”原本就是打算取回眼睛,就先送他回去養眼睛,這裏沒有靈氣,不能修行。

回純陽山,門派之中,他好好修行幾日,說不定眼睛就好了。

況且現在她聲望已經刷滿了,也無需非要留在宮中等到司微做皇帝,老皇帝的命數要到開春才結束,她若是等到開春,還得兩個月。

朝堂風雲變化,她因為蘇衾的眼睛,已是倉皇動手,逼了太子一把,今夜這場火燒的她莫名心慌。

她要趕快做任務,趕快進入化神期。

她又看了一眼那惶惶不安的無頭小鬼,對它說:“你別怕,有兩位仙師,一個叫無垢一個叫緒慈,他們一定會來找你,替你找你的腦袋,弄清你要找的東西是什麽,送你投胎去,你就留在瓊樓等著。”

緒慈定然會來瓊樓查緒仙祖前世的事,也會找上無頭鬼的。

這些留給他們去吧。

緒煢趁著夜色,帶蘇衾出了宮,上了馬車,一路往京都外去。

京中已是戒備森嚴,她帶著令牌出了城門才敢稍稍停了停。

城門外的小早點攤子已經支了開,老板和老板娘正在生火煮粥,和面烙餅。

天蒙蒙的亮。

緒煢叫停了車夫,挑開簾子跳下馬車,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小跑過去,笑著問道:“是雞蛋餅嗎?”

老板娘瞧見是個極其漂亮的小姑娘,忙笑道:“是啊姑娘,雞蛋餅,要來一張嗎?熱乎的,吃了好趕路。”

“好啊。”緒煢將銀子放在錢簍子裏,搓著僵冷的手,看著那老板在熱騰騰的火爐上烙餅,雞蛋的香味竄出來,她吸了吸鼻子笑:“我老家的烙餅和這裏的有些不一樣。”少了許多配料,香菜、辣椒、衛龍辣條、火腿腸這裏都沒有。

老板娘笑道:“瞧姑娘小小年紀,怎麽就離開家鄉和父母了?”

緒煢望著那餅,笑笑說:“家裏沒什麽人了,我是孤兒,去哪裏都一樣。”

想家嗎?

想也不想,她是孤兒,靠著獎學金一路上學,卻活的渾渾噩噩,像無根的浮萍,所以在遇到陸澤後,才會昏頭昏腦的覺得他就是她的救贖,她的家。

如今來到這裏,反倒是越活越清晰,誰也不是她的救贖,她自己才是。

“姑娘嘗嘗我們這兒的餅。”老板娘替她用幹凈的黃紙包好了,遞給她:“說不準比你老家的好吃呢。”

緒煢接在手裏,趁著熱乎氣咬了一口,這餅裏裹了什麽醬,有花生和綿綿的豆子,是好吃的。

她如今覺得,既然難得穿越來這樣光陸怪離的世界,為何不去多看看,秘境、修仙者的仙山、平凡人的京都……

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仙界?若是成仙後,那個世界又是什麽樣的?

她聽無垢說,那個世界叫蓬萊仙島,她想去看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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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火在當夜就被撲滅了,三皇子救了聖上,大將軍帶兵入宮護駕,太子到底是敗了。

等玄微找不到緒煢時,已是臨近黃昏,緒煢的馬車早已在千裏之外。

她只留了一封信,托無垢交給他。

信中只交代了他幾件事,一是讓他順應命數,扮演幾日孝子,太子之位是他的,皇帝之位也是他的。

不要殺老皇帝,不要殺太子。

二是告訴他,她已回門派,不用擔心。

除此之外,再沒別的話。

他拿著薄薄的信箋,竟是第一次難以壓制自己的情緒,她就這樣走了?一聲不吭就離開了?

她不是要做國師,要他做皇帝嗎?

怎麽能就這樣走了。

他甚至連多一句話,也不曾與她說過。

他將那信箋一點點折好,丟進香爐中燒了,她走不了,她要做他的師父,他的國師,怎麽能走?

她要長長久久的留在宮中,做他的國師。

活著多好,萬裏江山,他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。

這話,是她教給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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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都裏的雪停了,純陽山卻還在下雪。

緒煢回到純陽山時,被漫山遍野的大雪喜到了,好漂亮的雪,厚厚的將山裝點成仙境。

這山如今是她的,沒什麽人來,白茫茫的雪蓋了一路,連個腳印都沒有。

只山路上有零星的腳印,上到她的門派門前,黑色的大門之下堆放了許多東西。

她過去拂去上面的雪花,看見是一些包好的臘肉臘腸,還有宰好的雞鴨,幾乎全是吃的。

想來是山下的村民來給她送的,她不在門中,便放在了這裏。

太客氣了。

緒煢將那些東西,一樣樣的裝進儲物袋裏,搬進門派裏。

“阿煢,那是什麽?”蘇衾從馬車上,慢慢下來,他裹著披風,俏麗的小臉擁在黑色的披風裏,一雙眼睛霧蒙蒙的,眼白上有幾粒血珠似得血點。

他看不太清,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人影,模糊的像眼睛進了沙子,他懷裏還抱著個黑蛋,裹在披風下,捂在他的肚子上。

那黑蛋原是緒煢要孵的,她答應了回門派就孵,一離宮黑蛋就鬧著要她孵。

她怎麽也不會放在子宮裏去孵它,便打算先意思意思的抱著孵上幾天。

可蘇衾不樂意,他想出個絕妙的法子,將黑蛋放進他的蚌肉裏孵。

也不知蘇衾用了什麽法子,黑蛋最後竟是老老實實的答應了。

所以路上,蘇衾就抱著那枚黑蛋,說等回門派就用珍珠蚌孵它。

這會兒它被風吹的瑟瑟發抖,乖乖縮在蘇衾的懷裏,貼著他的肚子取暖,只將蛋尖尖探出披風外,仿佛在看緒煢。

“你別動,一會兒我扶你。”緒煢將東西裝好了,轉過身踏著厚厚的積雪走到蘇衾身邊,讓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臂:“雪太厚了,你踩我的腳印裏。”

緒煢踩出一個腳印,扶著蘇衾踩在她走過的路上。

蘇衾低頭看著模糊的雪,模糊的她的腳,她的腳只有他的一半大,他踏進去能感覺到她腳的輪廓,他抿著嘴笑起來,將手指伸進了她的衣袖裏去握她的手:“阿煢你拉著我的手,地上太滑了,我看不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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